“天山”这个称呼还是孟仙在参加长老会议时，从北长老口中首次听到。
他这才明白，所谓黑衣中的精锐都会以假名示人，这样或许才有一个秘密组织的风范。
“你是什么人？”
黑桐下意识挡在孟仙身前，皱眉道。
“先告诉我，他是不是自己人？”
男子指着孟仙，问道。
“他……”
黑桐犹豫道。
“在下是天梁院的大师兄孟仙，不知阁下是……”
孟仙只得自做介绍。
一听到孟仙的名字，男人的喉咙里就冒出引人不适的干笑，然后再无顾忌地把面具摘下。
“文师兄，别来无恙……”
黑桐面露难色，小声向孟仙介绍道，“他是天机院的二弟子文纨，半年前我们与他在调查清源村屠杀案时合作过。”
孟仙镇定地点点头。
他倒不是没听过这个名字，只是天机院陆修远的大名掩盖了太多人的风头。
“我还挺担心你把我忘了，不然我可就要伤心一段时间了。”
文纨傲兀地把孟仙从头到脚看一下，从此眼睛里便没有这个人了，只顾着跟黑桐搭话。
黑桐并不认为自己和对方有多熟，倒是文纨屡次借职务之便骚扰她，令她十分为难。
“文师兄是天机院的二弟子，对你有印象是应该的。看来这事……”黑桐将文纨的视线引到失去温度的死者身上，“看来这事，是天机院的意思了？”
文纨恬不知耻地笑了笑，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两具尸体睁眼闭口的怪样，“他们不懂事啊，拿了本不配拥有的东西。”
黑桐摇了摇头，委婉地问道：“是不是和他们谈谈比较好？之前以物换物的方式还不错。”
文纨咧嘴道：“你在教我？”
黑桐沉默地盯着他。
在外尽量不与天机院交恶，是天梁黑衣的一大宗旨。
所以黑桐除了好言相劝，也做不了太多。
“省省吧，天山，你杀的人不比我少。”
文纨身材高大，他再向前踏一步，仿佛影子都把黑桐完全掩盖了，“交出来。”
阴阳坠被黑桐握在手中，偶尔表面会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。
如果这个小玩意被天机院激发了曾经被赋予神器之名的威力，是否是一件好事？
黑桐并未主动向孟仙寻求答案。
天机院气焰张狂，实力更是强压天梁院一头。
对弱者而言，即便手握至宝却无能力守护，与作茧自缚无异。
这也正是“匹夫无罪，怀璧其罪”的道理。
时间正在无声地尘落。
当然，黑桐也为一无所获而惋惜，可事已至此，她不得不把手里的阴阳坠递给那群心怀不轨的所谓正派担当。
孟仙及时将黑桐的手按下来。
“我劝你还是识相点。”
文纨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难看。
“我记得七杀殿有个人擅长易容术，如果文师兄是个冒牌货……到时候弄错了，我们可担不起这个罪名，不如由我们先保管着。”
孟仙好言解释道。
“即使你们的大长老知道，也会双手奉上，可那时他的脸上就不好看了。现在就交给我，你不要不识抬举。”
文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。
黑桐也在用眼神提醒孟仙不要逞强。
只要离开天梁院，必定就是一趟大有收获的旅行。
他不仅能相识有趣的同龄人，也能知道在某些同龄人眼里自己则是玩笑的目标。
“这是陆师兄看上的东西。”
文纨下了最后通牒，而且理由看似无可挑剔。
“文师兄可能不知道。上次陆师兄和我在落日神庙聊得很投缘，我自认为跟他关系好过其他，”孟仙把阴阳坠拿到手里，继续说道，“此事非同小可，我不能擅自交给你。算我向他借的，他一定会答应。”
文纨气急败坏地拔出剑，说道：“我看你是找死！”
因为黑桐的缘故，他对孟仙保留了薄面。
在天机院，天梁院大弟子是个绣花枕头的说法由来已久，但天梁黑衣个个都不是善茬。
正当文纨在犹豫要不要以一敌二的时候，孟仙却开口道：“黑桐，你还有任务吧。”
黑桐迟疑道：“我、我的任务……”
近期，宗门只给师兄妹制定了一个似乎不太艰巨的任务——在暗处监视孟仙。
今晚意外暴露行踪实在情非得已。
孟仙笑道：“你先走吧。你在这里，文师兄会对我手下留情的。”
更关键的是，只要黑桐离开，哪怕自己之后犯了过错，也可以替她多承担些罪责。
黑桐紧张地小声说道：“我不能走，大师兄。你、你……不是他的对手。我们只能……”
孟仙明白那个眼神的意思——杀掉他。
能有一个人与自己拥有这种默契，实在难得。
跟黑桐相处，孟仙也突然生出跟天音配合的感觉。
真是很久没品尝过的味道了……
他实在忍不住笑意，摸了摸黑桐的脑袋。
文纨怒火中烧。
怒气一小方面出自孟仙的目中无人，更多方面出自黑桐对另一男子流露出的爱慕难舍。
“这是私人恩怨，我不希望别人插手。”
孟仙挑明说道，“陆师兄对我太好了，我在想，有什么礼物才能真正表明我的心意。”
文纨讥讽道：“我怎么听陆师兄说，你是个没用的东西。”
孟仙不觉得气恼，再把黑桐充满敌意的视线拨正，认真地说道：“不管你是什么身份，黑桐，你都要听大师兄的话。”
黑桐紧咬着嘴唇，表情像是要泪水决堤。
但孟仙很确定，坚强的师妹不会因这种事再哭泣了。
“哦，对了，我让黑桐先走，文师兄没意见吧？”
孟仙友好地问道。
“没人给你收尸，岂不可惜？”
文纨一如既往放着狠话。
孟仙笑着摇头，再拍了拍黑桐的肩膀。
黑桐悲伤地埋着头，蹲下身体，食指在地上勾勒出奇异的符号。
文纨目睹黑桐沉入地底，诧异地翘起一根眉毛，问道：“这是什么妖术？”
孟仙置若罔闻，嗓音转为一股很陌生的感觉，问道：“我问你，陆修远从落日神庙回来，有没有带回一个小孩子？”
文纨看着这个窝囊货色，其在落日神庙的窝囊表现，他也略知一二。
“那个七杀殿的余孽？”
“陆修远这么清楚师弟的身份，在天梁院一定有他的奸细。”
“那不是很正常？你们天梁院就是我们的马前卒。”
“我师弟怎么样呢？”
“他啊……死了吧，一定是死在哪个阴沟了！”
孟仙面无表情地把阴阳坠拿到眼前。
如果书上写的是对的……
转瞬之间，阴阳坠消暗下去，与此同时，周围的所有光亮都被这个东西吸得一干二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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